审判前夜的风裹挟着未烬的硝烟味，盘旋在深池据点斑驳的石墙上。
阿赫茉妮站在烛火摇曳的档案室里，手中羊皮纸卷在逆光中泛着血色光泽，德拉克火漆在烛泪里熔成狰狞的龙首。
蔓德拉靠着龟裂的彩绘玻璃窗，灰褐色长发被穿堂风吹得凌乱，远处巡逻的探照灯时不时将她的影子拉成扭曲的利刃。
"把我们在小丘郡的职务交接给六恶人。"蔓德拉的尾音被骤然灌入的夜风撕碎，窗棂外传来枯叶拍打玻璃的细碎声响，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。
蔓德拉的手指深深掐进橡木窗台，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。六张令她作呕的面孔浮现在摇曳的烛光里——【强盗】脖颈的绞刑绳印、【纵火者】永远沾着焦油的手指、【毒药学者】藏在银戒里的氰化物...这些从维多利亚下水道爬出来的鬣狗，此刻却要舔舐深池最核心的伤口。
“那六个【维多利亚粗口】要来与我们完成交接，首领怎么想的！”
她喉间却泛起铁锈味的苦涩。高塔外传来深池士兵换岗的脚步声，整齐得如同送葬队列。
阿赫茉妮不顾蔓德拉的抱怨，继续说道，可不断晃动的尾巴并不冷静。
“【强盗】，【纵火者】，【会计】，【毒药学者】，【囚犯】还有【雄辩家】。昨天晚上的通知，算算时间，明天应该就到了……”
“希望明天的审判不要出什么乱子，西尔莎总归是与深池背道而驰，引得苇草小姐也摇摆不定……”
简妮站在中央广场的告示栏前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撕扯封蜡时的灼痛。暮色将深池通告染成铁灰色，铅云低垂的天穹下，最后一片枫叶正落在"叛国罪"三个烫金大字上。她踉跄后退撞翻报童的推车，油墨未干的传单在冷风中翻飞，每一张都印着西尔莎被宪兵押解的照片。远处市政厅的青铜大钟开始鸣响，惊起群鸦掠过哥特式塔尖，十七声钟鸣震得她脊骨发寒——距离死刑执行还有十七小时。
“她吸干了同胞的血！" ”
独眼男人将腐烂的石楠花束砸在简妮肩头，蛆虫从花茎断裂处簌簌掉落。
孩子们模仿着大人的动作，把西尔莎诊所的药瓶碎片包在花纸里投掷——三个月前这些孩童还曾举着同样的包装纸，领取过诊所免费发放的止咳糖浆。
淡紫色花瓣粘在简妮开裂的唇纹间，尝起来是街道记忆里的味道。
那天暴雨冲垮了临时诊所的顶棚，西尔莎用最后半卷纱布给她包扎额角时，潮湿的发梢也沾着这样的淡香。“等石楠花开满广场，”西尔莎的手指在她绷带上系出蝴蝶结“我们就去南边开间花房诊所。”
“伪善者的同谋！”
老妇人抡起西尔莎的铜制听诊器，仪器撞在简妮锁骨迸出火星。当年用这听诊器确诊肺炎的矿工之子，此刻正将简妮的军籍牌塞进下水道栅格。
金属牌滑过污水表面时，简妮看见反光中闪过西尔莎最后的微笑——那个雨夜她们缩在战壕里分食土豆，把最后一块淀粉质塞进她口中，自己却嚼着止血绷带充饥。
西尔莎的笑容在脑海中若隐若现，眼角处不禁泛起泪花。
“喝呸，收起你的眼泪，你不配为她感到悲伤，维多利亚的士兵，即使是仪仗兵都不配站在这里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西尔莎。”
简妮跪地双手掩面，任凭攻击落在身上，洁白的军服染上从未有过的污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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