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煎急(1/2)
这个时候,归宗六正懒洋洋地躺在软椅上,在他的府中的花厅中,茫然地看着仆佣们小心地进来,出去。
他最信任的护卫,象一根钉子似地站在花厅门口。
他今年秋高之时刚做了五十大寿,一丝不苟的发髻、刻意的穿着和举止加上他年青时刻苦锻炼过的身体,在人前他一点都不显老态,有时甚至还给人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。
然而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地知道,自己确实老了。
他的身体也许还能让那些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女人满足,可是这种老却是心里的疲惫,对世事的淡漠以及对一切变化的恐惧,比身体被岁月的侵蚀更令一个人衰弱。
尤其是突然遭遇困难时,他的老态就像阳光下的丑陋女人一样暴露无遗。
符赤阳的死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,就像大树倒下之后的藤萝,他忽然失去了攀附和依靠的支柱。
归宗六是一个才智平平的人,这一点他也许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多。能当上雁落第一大帮会的副帮主,他不是靠卓越的才能和用血汗堆成的功勋换来的,而是因为他的资历和家世以及莫名其妙的运气得来的。
他父亲参加过当年熙帝南征,战死,他的母亲姓齐,属于北海齐家不远不近的一支。
齐家也是北海大姓之一,雁落城里就有齐家胡同,柔然城里更有齐家街,不逊于雁落城里的潘楼街。
齐家以诗书传家,族中弟子每多文章高才,每年通过会试得到柔然大君授职的新晋士子中,有相当一部分姓齐,“北海齐家官”说的就是这样的盛况。
也正是如此,齐家势力不在江湖而在庙堂,强于清谈而弱于任事。这些年,尤其是熙帝南征,北狄南侵,连续两任齐家家主深感其中缺陷,着力于扶持族中弟子弃文从武,归宗六也因此进入齐家家主视线。
他才干不是特别出众,武功尚可,依仗父亲当年从军结下的渊源,他受到了符赤阳的赏识,----虽然符赤阳对他的赏识更多是信任而不是钦佩。渐渐成为符赤阳比较得力的手下。
在符赤阳与雷积石雷我弃背叛铁木鱼,摧毁雁北堂那场大变中,归宗六不假思索地听符赤阳命令,冲锋在前,虽然没有立下骄人功劳,却得到了符赤阳的绝对信任,在新成立的赤阳帮中担任分堂主。
就在那个时期,雁落城因为同北狄关系的恢复变得日益重要和繁荣,但是整个城市由祈家,楚家和李家把持,齐家的手根本伸不进来,----连城守苏晋也只能默默地窝在城里,把城守大权让给楚行天,齐家的官员如何能够派得进来。最后齐家家主想到了一个最直接,也最省事的办法,直接在雁落城里发掘自己的人。
算是半个齐家人的归宗六的名字报到了齐家家主的案头,经过一些考验和权衡后,齐家家主召见了他,得到了归宗六忠心的表示后,派出代表跟符赤阳背后的祈家谈判,最后经过复杂的利益交换,归宗六成为赤阳帮的副帮主,雁落城武士帮会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。虽然,他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拥有真实的权力,赤阳帮大小事务,几乎都是符赤阳一个决定。
这倒符合归宗六所好,乐得清闲,再加上这些年太平无事,他好好享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福。
也正是这个原因,他曾经有过的一点雄心壮志消磨殆尽,完全丧失了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,他本人,甚至可以说,不再是一个武士,更不具备一位武士帮会首领的资格。
现在,符赤阳死了,这个正当年富力强、骄横不可一世、叱咤风云的雁落城最大武士帮会首领,整个雁落城乃至北海郡,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,居然这样轻轻松松地说死便死了,这让归宗六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惧。
他太平日子过惯了,已不像年轻人一样喜欢紧张激烈的生活、大起大落的变化了,他只想平平安安地再干几年,然后一步步退出这个犹如在悬崖上跑马的圈子,有一个愉快的晚年。他已经悄悄在气候暖和、美丽富饶的洛南置下了好几处的产业,准备一旦时机成熟,就举家迁到那里去。
他不住地在心里苦笑:难道凭我现在这个年龄,还想去出什么风头不成?
凭着在武士帮会混迹多年的经验,他迟钝的鼻子也嗅出了血腥和危险,也强烈地预感到这一场风波不可能轻易平息,他能不能顺利度过这一关,不让灾祸之水泼到自己身上来他也实在没有把握。
所以他才感到不安,所以今天晚上他才会孤单地呆在家中出神。
他仿佛又看到了白天那一幕:那个伙计突然亮出手弩,却又将手弩空射,然后划下结界,然后以一敌二,将符赤阳和雷积石围在酒楼之中,然后,先伤符赤阳,再拼着身受一记烈阳掌,正面击杀符赤阳,借符赤阳掌力撞破雷积石念铠……
而他和雷野,就呆呆地守结界外,目睹一切发生!
真是不可思议。
两个横行一时的帮会首领就在片刻之间死于非命,实在叫他惊骇莫名,那个伙计怎么就会突然变成了铁木鱼的儿子?亲自搜过身的人怎么还会带着那杀人的手弩?
手弩是雷野做了手脚,雷积石不也是同样死了吗?那刺客墨七星真是铁木鱼的儿子?那么楚行天也就是他的仇人----他是少数几个知道楚行天是雷我弃的人,楚行天的女儿为什么又要来救他?
楼高阳又是怎么一回事?他突然出现且不说,为什么当时他不缉拿凶手,反而装模作样地看似惊慌,实则阻拦,放任凶手逃跑?
这次刺杀是单纯的复仇,还是跟崇天武,尚公这些人有关?
雷野,符渊腾和其它武士帮会首领,他们现在在做什么?想做什么?还有城守苏晋也突然现身理事,那楚行天怎么办?
更重要的是,他现在该怎么办?
归宗六觉得自己头痛欲裂。
这些疑问不是他那颗呆板迟钝的脑袋能够理清楚的,他也不打算去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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