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长婧前头会错意,这回不敢轻易下定论,只道:“我原本以为,长公主掐尖要强才会留意顾云珺,可越听越觉得长公主不是那种人。”
“宫女体寒,寒气攻心,一病大半年。”公孙阙接着道:“宫里头岂会养闲人,通常都会送去冷宫等死,但顾云珺是个有始有终的人,在宫里横竖安排,竟保得那宫女身体一直到恢复。”
纪长婧心里蓦然一惊,不是因为顾云珺有始有终的照顾一个宫女半年,而是豫章公主为观察一个人,竟不动声色的等了半年。
公孙阙道:“我姐当时只觉得好笑,顾府竟生出个善心菩萨。”
纪长婧问:“长公主观察他半年,想说的,不过偶偶?”
“无事显不出人心,人心这种东西,有时候用十年也看不出来。”公孙阙良久道:“只用半年,我姐觉得,那是她的运气。”
纪长婧沉默须臾。
公孙阙道:“那时候,苏皇后和我母亲正斗得厉害,争的是未来天子之位,谁赢,就赢天下;谁输,就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公孙阙说到这儿,眼睛贼亮贼亮地闪动,纪长婧细看,才发现他眼角带出点猩红。
公孙阙道:“大雪时节,我姐得了风寒,病不重,平常喝几副御医开的方子就能好,那回喝了四、五天不见好。”
“母亲查下去,开方子的御医是苏皇后的亲戚,药方里有一味短柄乌头是常用药,可最近我姐吃的,不是短柄乌头,而是草乌,相差一字,但功用相去甚远。”
纪长婧吃惊道:“短柄乌头用来医冶寒疾,而草乌则毒性较大。”
公孙阙微微挑眉:“御医被母亲生生打死在大殿,满屋子飘着惨叫声,满屋子溅着血渍,那人被折磨的半人半鬼时,招出是苏皇后让他换的药。”
纪长婧紧了紧拳头。
公孙阙黑白分明的眼瞳带出丝许伤感:“苏皇后因为此事,被父皇罚去冷宫,只有我和我姐知道,并不是苏皇后,我姐的药是母亲换掉的。”
他说完,纪长婧只觉得脊背一凉。
公孙阙道:“棋局对弈,就算是自己的儿女,也不过是棋盘中的一子,父皇疼爱我姐,母亲就拿她做筏子,一计就把苏皇后贬去冷宫,但草乌毒性较大,母亲明知道,还是巴巴让我姐喝下去。”
纪长婧想说些什么,张了张口,一个字也没吐出来。
豫章公主能用半年去察探一个人,自然也能用从小到大的时光去察探自己的母亲,她心细如尘、聪明过头,是幸,也是她的不幸。
公孙阙缓了缓,对纪长婧道:“母亲行事周密,但知儿莫如母,反过来知母莫如儿,母亲是什么样的人,别人不知道,我和我姐能不知道吗?”
纪长婧周身一僵:“长公主早就知道,药里有毒?”
公孙阙并未正面回答:“我姐说,喝几日的毒药,就当偿还从小到大的养育恩情,既生来享受当公主的福,也当承担当公主的苦。”
纪长婧设想当时的长公主,定然是悲伤欲绝的。
“悲伤归悲伤,但我姐并不无措,她很快接受事实。”公孙阙道:“便从那个时候开始,她对皇宫、对母亲,已从失望到绝望。”
“所以,她想到了顾云珺。”
“她以为,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也能照顾半年的人,应该是天底下最温暖的人。”
“但她错了。”
公孙阙顿了顿道:“她托舅舅去顾府说亲,顾云珺回了一句话,就算今生无妻室,也断不会求娶公主。”
纪长婧想说的话哽在舌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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